雪影赤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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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那次与大牌相遇，悄无声息地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少年鲜艳的红发时常出现在目眩神迷的梦中，每一次出现的衣着都不一样。有时是滑稽的小丑装，有时是高贵的王子服，还有时是和梦中自己一样的制服。
不管衣服怎么变，卷毛总是能从那慵懒的神态中认出他。他们在梦里好似是亲密的朋友，大牌时常在卷毛身旁趴着睡觉，倒是一点也不怕着凉。说实话，卷毛在他旁边还感觉挺热的，应该是天赋技能吧。
不过最近的梦有些不一样了，明亮的色调被暗红所替代，欢笑和打呼声被难听的尖叫和悲痛的声音所替代，他总是看到一滩血迹，血迹上面躺着一个人，那张脸模糊不清，但看到之后会有种说不清的悲伤。他看到梦里的自己在呐喊，在叫着一个家伙的名字，是谁呢？他所有的知觉都被接下来的撕裂感刺激，意识逐渐飘远，醒来时只留下一床臭汗。
“糟了，被隔壁大嫂看到后，又会数落我半小时的，到时就赶不及放羊了。”卷毛苦恼地望着被汗湿的衣服和床褥，只能先把它们收起来，藏在墙角的竹筐里。为了保险，卷毛还特意抱起一层干草想要掩盖“犯罪现场”。
“咚——咚咚”短暂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惊得卷毛抖了一下，干草差点全部洒到地上。“奇怪呀——”卷毛赶紧把干草一丢，小心掀起竹帘，观察着外面的天色。
夜还未亮，点点繁星嵌在夜空中闪烁着零碎的光芒，将黑丝绸般的夜幕装点得十分漂亮。羊圈里的羊儿们早已睡下，只有寥寥几只立在月光之下埋头吃草，不时发出轻柔的叫声。远一点的山黑得像沉睡的巨兽，匍匐在平原之上。
卷毛确认了外面的情况，更加疑惑地挠挠头：“大嫂一般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来，怎么会这么早就敲门。”他低头沉吟片刻，突然想通了什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小声嘟囔道：“这么早来敲门的不是大嫂，应该是隔壁小黑，肯定是它的主人又忘记给它喂骨头了。”
想着，卷毛朝门外喊道：“小黑别急！我马上开门。”语毕，卷毛跑到柜子跟前翻出了一根肉骨头，又一溜小跑跑到门前。打开门正要蹲下摸摸小黑可爱的脑袋瓜子，低头看到的却是一双褐色的长靴，目光随着眼前人的身形向上瞟去，便见到身着红色裘衣的红发少年正面带疑惑地看着他手上的那根肉骨头。
诶？认错人了。卷毛尴尬地看着少年，悻悻地将肉骨头放到一旁的桌上，这才仔细地端详起少年。少年的眉眼十分眼熟，和卷毛记忆中的少年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衣服也是差不多的相似。
卷毛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的名字：“大牌？！你出林子啦。”
大牌没有回答卷毛的问题，只是望望身后，懒懒道：“已经春天了。”
“春天有什么问题吗？”卷毛探头望望，却依旧只望到笼上黑夜面纱的羊群和门旁娇嫩的小花。
“不，没什么。”大牌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明显困了，事实也正是如此：“我上次放你出来后，村民们的胆子越来越大，时常到我睡觉的地方打扰我，那里的春天可并不安静。”说着，他径直走进卷毛的房间，打量着这个朴素的地方，点点头：“我觉得你的房子位置很好，离村民们不近，睡觉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打扰。”味道也挺令人安心的。大牌在心里补了一句。
“所以......”卷毛并没有在意大牌的失礼行为，将门重新拴好后，看向大牌：“你打算住我这里吗？”
大牌轻轻点头：“目前是这么考虑的，你怎么看？”
“当然可以啦！我早就想找一个伴一起住了。”说着，卷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不过我家的房子不怎么好，同龄的小朋友不怎么愿意来做客。”
“没关系，能睡觉就可以。”大牌从小生活在林子里，什么样的地方没睡过？对于卷毛的房间更是毫不在意，他的目的毕竟不是来做客的，他是来睡觉的。
大牌斜睨了卷毛刚收拾好的床板一眼，没有任何怨言地躺上去，倒是激得卷毛在旁边惊叫：“诶？先别睡呀，我还没把原来的被单洗好呢！”
回应卷毛的只有一阵均匀的呼声。
“啊，这就没办法了。”卷毛看着床上的大牌，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无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将竹筐里的被子搬出来，铺到大牌身上，顺便钻进被子里，和大牌分享着有限的床板，尽力不让自己掉下去。
卷毛就这样折腾了一会，终于在大牌的呼声中进入梦乡。卷毛的鼻尖充斥着大牌身上的气味，只觉得心安，将自己惊醒的噩梦便没有再梦到了。
天空悄然升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卷毛已经睁开眼睛。门外如期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其中的还有大嫂那嘹亮的嗓门：“卷毛哟，起床了！再不起床，羊儿们就快饿死了。”
“知道了，大嫂！”卷毛高声喊道。他正打算起身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腰被旁边的家伙抱得死死的。大牌也好似被隔壁大嫂的嗓门吵醒了，不耐地蹙眉，看着要下床的卷毛。
“对了，还有你呢。待会儿大嫂看到你该怎么解释呢？”卷毛头疼地用手砸砸脑袋，仿佛这样就能砸出一个绝妙的点子，他最讨厌动脑筋之类的事了。
“就说是亲戚吧。”
“啊？”卷毛疑惑地看着依旧没松手的大牌，没搞懂他的用意。
大牌满意地蹭了蹭卷毛的衣服，接着道：“就说是远方表亲吧，反正迟早会被发现的。”
“好吧，也只能先这样了。”卷毛赞同地点点头，终于发现了不对：“诶？大牌你抱我抱得好紧呀，我还得去放羊呢。”
“你的气味很好闻。”大牌嗅了一下卷毛的衣服，很正经地点点头：“我喜欢。”闻的时候更容易睡着。
不知为什么，卷毛的脸有一些烫，他轻咳一声，试图拉开大牌紧箍的双手：“别闹了，我还得去放羊呢。错过最佳时间后，草就会失去它们最鲜美的味道。”
“好吧。”大牌闻言松开了卷毛，趁他舒展筋骨的时候道：“那我跟你一起去，放牧的时候应该可以睡觉。”
“这倒是无所谓，反正有小黑盯着。”卷毛没多想就答应了，说着又补充道：“小黑是一条牧羊犬哟，有它在我就放心多了。”
大牌没有再说话，只是打着哈欠从床板上坐起，自觉下床坐在房子里仅有的一张凳子上。
卷毛收拾好后，上前开门，见到的便是大嫂站在门口不耐烦的情态。随着门开，大嫂也看到了屋内的大牌，蹙眉问卷毛关于他的事情。卷毛打着哈哈，将大牌是他远方亲戚的事说出来，含含糊糊地才算是将大嫂打发走
“走吧，现在咱们去放羊，时间应该还不晚。”说着，卷毛吹了一口清脆的长哨，一条浑身漆黑的大狗仿佛听到了召唤，兴高采烈地朝卷毛奔去。
就在黑狗想扑上卷毛舔他的时候，大牌突然挡在了卷毛身前，眼底透着一丝不爽，紧盯着那条黑狗，道：“你不准舔他！”
卷毛闻言，忍不住捂嘴笑道：“小黑想舔我是喜欢我的表现呀，它在对我表示友好。”
大牌回首看向卷毛，道：“我知道，可我不想他喜欢你。他舔你的话，口水会将你身上的气味掩盖。”我不喜欢私有物被别的生物触碰。
大牌见小黑委委屈屈地还想反抗，眼底闪过一抹寒光，看得卷毛暗叫不妙。可还没反应过来，卷毛便感到自己的勃颈处痒痒的，还有些刺刺的。头伏低了一点，他才看到大牌正在向小黑示威性地舔自己的脖颈。
小黑明显被惊到了，近似哀鸣的声音从他硕大的身子里发出，显得有些不和谐。他悲悲地看着卷毛，好像卷毛做了什么坏事一样，然后匍匐到了大牌脚边。
卷毛在风中凌乱地看着眼前一幕，他算是看懂了，小黑在承认大牌的地位，可他们刚才到底在比什么呢？
闹剧很快结束了，卷毛抛开刚才混乱的思绪，专心地将羊群赶到另一片草地上，然后坐在树下发怔。
大牌倒没有睡觉，他看了一眼卷毛，又看了一眼安心吃草的羊群，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大牌在羊群周围踱步，凑上去揉了揉它们的羊毛。他揉着揉着，发起了呆，连带着把卷毛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你在干什么？”卷毛凑近了问道，他总是看不懂大牌的某些行为，显得莫名其妙。
“它们的毛没你软。”大牌抬眸看着卷毛，认真地回答。
“所以你摸了半天羊毛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卷毛的嘴角抽抽，无语地将大牌拉了回来，“羊儿们还在长身体呢，你别把它们的毛给揉秃了。”
“哦。”大牌淡淡地应了一声，坐在树荫底下。天边的红日正喷薄而出，金光洒到每一位早起者的身上，留下春天的一丝暖意。就和旁边的人一样，大牌沐浴在朝阳中，靠着卷毛再次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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